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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 骨中肉 (第2/2页)
给废了。 穆余却又执行抗拒模式,不当回事说:“揉揉就好了。” 他自断臂性情突变,声音也同他人一样,身体活成了机器,身体的每一部位自然也就是机器。 这机器只在不得不运作的时候,才机械地转动一下。话少得时常让不清楚情况的人误以为是哑巴之外,有话出口时,那句子也是言简意赅得多一个标点符号都嫌多。 又恰是十四五岁年纪,正值变声期,这下更像年久失修、缺滑失油的那种机器。那把嗓子极其稀少地说起话来的时候,就像听两面砂纸在鸡皮疙瘩地摩擦。 不过这把声音虽然方年听来是天籁之音,但天籁之音都不能魔迷她让穆余敷衍过去。 她蹲下去,亲自撩裤腿。 她太快,穆余迅速闪避的动作诡异带上一点忸怩,可惜他快不过方年。 方年全心全意撩裤腿,没发现穆余那放佛害羞似的一瞬慌乱。 细致慎微照顾了一年,都没把这薄纸片的身体养回多少肉。 方年深感沮丧与挫败。 膝盖头流血了,薄薄的一层血粘糊在黑色的校服裤上,一点都不显眼。 血量不大,蜿蜒流下的血水都漫不到小腿的一半就在和布料的摩擦中,胡乱涂一笔红色颜料彩似的定型了。 方年闭了闭眼,忍着没把后牙槽磨得咯咯响。 咬牙拿生理盐水给他清理伤口,用湿布擦干净周围污迹,然后才在上面轻轻撒上止血粉,最后扯过纱布包扎。 期间穆余仍有一次犯倔挣扎想把腿随回去,让方年打了一掌小腿,说:“别动。” 这才彻底老实。 处理完伤口,方年让穆余收拾桌面的杂乱,自己则转身进去小小的厨房做两人可怜的晚餐——水煮面,清汤寡淡得连一片点缀的菜叶子都没有。 俩人白日都要上课,下课则要为生计奔波。 穆余死活仍在继续他的捡垃圾事业;方年在胖子海哥家的店兼职,每天忙得像螺旋转圈分身乏术。 方年通常只在周末才有机会挤时间到菜市场或超市横扫便宜货,把家里小小的储物柜填个满满当当。 生活再怎么艰苦,她都十足个慈爱的老妈子,尽其所能给穆余做丰盛一点,吃好一点。 然而周末的扫货不是时时都能满足一个星期的。 这个时候面条无疑是最物美价廉的营养食物。 两碗水煮面,两人相对而坐各占据小方桌一面,食不言地慢慢捞着吃。 穆余吃饭的样子和他那副臭硬的狗脾气匪夷所思是两个极端,认真那么一瞧,能凛然惊悚瞧出些矜贵气度来。 亲爸不是东西,亲妈嘛……也不能说是个好东西。 虽然出身京都圈能排得上号的豪门,但那位千金小姐复杂的品性到底如何,方年至今觉得一言难尽无以形容。 她对穆余亲妈唯一的印象就是那金山银山堆出来的奢华贵气。 穆余没在这亲妈身边生活过一天,如果他落地呱呱叫的第一天也称之为一天的话,那么他就只在他亲妈身边生活过这一天。 然而尽管穆余没让他亲妈的金山银山堆积过一天,并且反而是在他那个不是东西的亲爸身边成长,他的气度仍是天生骨头肉里长。 到如今闹成营养不良、身板烙骨的饥荒样子,都架不住真老天爷赏饭吃,旁人赞一声垃圾王子绝非言过其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