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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 (第1/2页)
林孽高三了,哪回月考都稳定市前三,清华没跑了,但他们班主任却不敢对他掉以轻心,因为他是她带过的最混蛋的学生。他这种混蛋还不是那种张扬式的,是不动声色的。 过了年没开春,林孽就因打架被处分了好几次,班主任为了拿优秀教师,成天为他欺上瞒下。 所幸辛苦有回报,这回月考,林孽又拿了市第二。 月考完了放假,钟成蹊在校门口等他,见面给他根烟抽:“德莱文走起?” 林孽叼着烟,等他点。 钟成蹊歪嘴笑了下,给他点着。 林孽抽一口:“不去。” 钟成蹊:“打球?” 林孽不说话了,明显的拒绝。 钟成蹊嘬口烟,烟头碾在垃圾桶上的灭烟沙里:“那晚上去蹦迪吧?我上回跟你说那哥们给了我个套餐,六百八的卡,野格管够。” 正说着,过来两个女生,散着头发,穿着校服,脚上AJ,问林孽:“林孽晚上去唱歌吗?” 钟成蹊替他说:“不去。” 那女生瞥他:“问你了吗?” 钟成蹊:“我也不去。” 三人就闹起来了,你一句我一句,逗着乐。 林孽抽完最后一口,灭了烟,走了。 回到家,他姥姥在打麻将,跟街坊,来二十块钱的,嘴里也叼着烟,一边抽一边骂骂咧咧地怪牌烂。看见林孽回来,眼都没抬一下:“厨房有晌午剩饭,你自己热。” 林孽没搭这话,问她:“房钥匙呢?” 姥姥这才瞅了他一眼:“干什么?” 林孽:“有人要租房。” 姥姥就从花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:“多少钱租?” 林孽:“两千六一个月。” 姥姥不乐意了:“学区房两千六?这是没睡醒就出来租房了?” 桌上的牌友搭话:“两千六可以了,咱们三线城市,基本上都是万数来块钱一年,两千六合一年三万多呢。不少了。” 姥姥翻个白眼:“你说的那是什么破房?回迁的,我们家那是商品房。” 牌友吃瘪,不吭声了。 林孽也早拿钥匙出门了。 他们家是拆迁户。姥姥有个畜牧场,面积不小,就在市边上,后来开发,拆迁办给他们家数字是两百万,外加四百多平米。 姥姥六十岁了,但人没糊涂,觉得拆迁办那帮人忽悠她,就找北京的评估机构做的评估。评估出来是八百万,她当下不干了,到相关部门折腾了一通。 人说她少个证,就值两百。 姥姥脾气不好,就问他们了:“是不是我证儿给你拍桌子上,就按我评估说得来?” 当时管事儿的也不觉得这老太太有什么能耐,就敷衍地应了。 姥姥回头就托人找关系把这证办下来了,主要是她的畜牧场一直正规经营,四十多年历史了,值这个证。 早前国家也没有政策说必须得有证,就算是有,也是下边落实的不到位,根本没传到她耳朵里,不然又不花钱,她为什么不办? 证拿下来了,拆迁办不认,说晚了,这就跟知道拆迁了还续楼的行为一样,违规,没有补偿。 姥姥就要上访,一层一层的来,当地部门怕了,就跟开发商商量着,重新找了评估师,又给畜牧场做了一个评估,最后评出来六百万。 这跟她自己找那个差了两百万,也不行啊,但既然人家拿出诚意来了,她也愿意妥协,六百万就六百万,但那四百多平米,不要回迁房,要商品房。 开发商牙都差点碎了,可这老太太横,惹不起,还是妥协了。 姥姥老伴儿死的早,她一人把一儿一女拉扯大,儿子长大出国了,用不着她操心。女儿二十岁就要嫁人,姥姥不同意,把她锁家里,她就绝食,还要跟姥姥断绝母女关系。姥姥心疼,但也心狠,就是不松嘴,后来女儿偷着跑了,私奔了,走之前还给姥姥留下一条,说出了这门绝不回来。 姥姥很难过,那几年脾气变得不好,成天骂骂咧咧的,谁都说她这个人厉害,刻薄,不好得罪。 这样的日子没两年,女儿回来了,瘦了,憔悴了,还带回了一个儿子。 姥姥什么也没问,给她煮了碗面,然后把她做的小衣裳给娃娃穿上,告诉他:“我是你姥姥,我叫郝秀梅。” 第二天,女儿又走了,再没回来过。 姥姥看着这小外孙长得好看,想对他生气,都气不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