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肆(之四) (第1/2页)
次日初晨,天朗气清,当风而不感凄凄,遥目而不着翳翳。 潮州月府据地遥广,位处皋兰之北,地近渠守,二县之间甚有一城门作隔,而偌大府邸自远处眺去只瞧朱苑华宅,斗拱飞檐,乍一粗览竟是难窥全貌。 极目之处惟见煦阳东升,东曦既驾,金锣腾空,漫山朝色美不胜收。 入得月氏府邸,处处廊道曲蜒,东折西拐,其玄妙之势状若迷阵,其心一失,流连景緻,便是四望不着南北,左右不瞧人踪。如若復穿数苑间郤,直抵月府内处,纍纍水榭遂于一岔口向两侧展延而开,筑山穿池,竹木丛翠,梯桥架阁下各拥一池澈透清泉,是天造之姿、人力之强。 再盼二池之间尚留有一窄径蜿蜒,不易人通,然行至末梢处,便可见一轩远于紫陌嚣尘,独掌间云禽鸣,水清菡叶栖,风扬碧漪摇,是以命之明涟。 甫明涟轩内室之处,只见一男子衣着月白锦袍,外披玄缎披风,此刻正端坐于一刀工精湛流畅,态势更显空灵幻动之紫檀云蝠纹大平头案前,运笔之疾似风似影,未有间断之瞬。 他之所为远瞧不见何举,近探方知其然。 只见那炯炯曜光恰凝于一素笺雪纸上头,瞅着一侧六祖坛经籍里甚是密麻绵缀的字句,正心无旁鶩地誊抄着内文。男子着笔力道逕瘦蕴力,如注了千丝万缕的心念他想,然那清俊容顏端的好一水波不兴、适性自若之貌,不消多时,原先一纸白素便换上了满目墨色。 此男子不为他人,乃是潮州史月柏常次子,月桓。 辰时三刻。 内室因着帘幕重重阻隔犹是弱光熹微,月桓却不以为怀地凭光而用,似早习以为常。前夜他睹物兴念,夜寐之时辗转反侧,一宿难眠,这才起了誊经静性的念头,孰料墨落笔扬,大半夜光阴稍纵即逝,窗间过马。 此今桌案之上,月桓昨夜所燃之烛早是芯落烬馀,独留一室謐然,而他本躁动不止的心念亦终復一派深水无波,高山不语。 以定慧之本为学,月桓自识知晓世之始迄今已鑽研十载花风鸟月有馀,他先天气虚体弱,虽未曾身缠痼疾,却是大病不繁,小病不止,哪怕他父亲月柏常经年为他奔走非常、他兄长月靳为他弃文从戎、拜师习武,至多亦教他此生安妥无虞,却无能有手攥利剑、扫敌荡寇之日,是以自幼月桓便远比常人更敏于时岁递嬗之迅,阴晴圆缺之哀喜。 世间无安,生死有命,浮尘无常。 他不冀求图个万古佳名以流芳百载,只道既随因缘生,顺随因缘灭,行活都真似个人,便是好。 然当日花林下不过惊鸿一瞥,便注了这三载以来的相思饮尝。 月桓总不住叹息笑想,如若意欲将一人清雅身影刻入眸子、烙上心尖,今夕何夕,见此伊人,那他与那人之间的棋局怕尚未尚未落子、攻王未逮,便已高下立判,满盘皆输,甚能让他心甘情愿拱手山河,亦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