字体:大 中 小
护眼
关灯
上一页
目录
下一页
第十一章 是他自己的眼泪 (第2/3页)
静坐在他的身旁。 他看了一下他那罐啤酒,但看不清楚,雾团团围住了他的脚边。 「这是个好地方。」初老的他说。声音比他乾一些,但有更多胸腔的共鸣,显示出讨海人的一种独特声调。 「是吗?」 「你在等人吗?」 「我?我有吗?」 「我也没有,但也或许有,只是我等太久,已经忘记了。」 会吗?人会因为等太久,所以忘记在等谁,或甚至连有没有在等都忘记了吗? 他伸手指着远处的渔灯问:「那是捕小管的渔船吗?」 初老的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,却反问他:「那是捕小管的渔船吗?」那声音听起来简直像他自问自答一样,又像是他在时空隧道的这一边,问20年后的那一边。但声音却从20年后反弹回来,形成一种歪斜的回音。 「我不知道,我以为你知道。」 「我住在那边,但我从没有在那里捕小管。」 「你住在船上?」 「那对你来说,像是艘船吗?」 「我......我不知道,我想那边是海,那应该是船。」 初老的他笑了「那边是海,所以应该是船,很有道理。」 「不然那是什么?」 初老的他说:「不然那是什么?」 又来了,他真希望别再玩这种copycat的游戏,小时候只要有同学这样做,他一定马上闭嘴,不让人继续像隻九官鸟一样,模仿他的话。 他闭嘴,初老的他却继续说:「我以为那是家。」 「家?」 「家,总是个在黑暗的夜晚,会为你留一盏灯的地方。」 「在黑暗的夜晚,会为你留一盏灯的地方。」换他在反弹20年后的声音回去了。 老人又笑了。 「年轻的时候,我为了家人打拼,直到有一天,我发现自己失去了力量。」老人说。 「失去力量?」他真希望自己不要这样重复人家的句尾。 「失去力量就是失去力量,就是在某一刻,觉得自己再也无法支撑下去。」 「是像我现在这样吗?」 「你现在支撑不下去吗?」 他想一想,看着脚边的雾气,看着黑暗的海洋,听着海浪轻轻拍打的声音,看着远方那老人称为家的灯光。「原本是这样以为的。」 「那现在有力量了吗?」老人问。 「不知道,你呢?你现在有力量了吗?」 「有。但我已经回不去了。」 「为什么?」 老人指着那海上的灯光说:「因为现在我的家在那边。」 「那就是说,你离开原本的家,到那边去住,然后就不能再回去原本的家了是吗?」 「可以这样说,不过我如果真要回去还是可以,只是现在我的心就不会想回去了。」 「那就是没有牵掛了?」 「可以这样说。」老人点头。 一阵风吹过来,脚边的雾似乎有些散开,他隐隐约约看见那啤酒罐。 初老的他说:「你该回去啦!」 「我还回得去吗?」他苦笑,他想到他这个表情和某个遥远的谁,有一种若有似无的牵连。 然后他发现,初老的他,脸上并没有任何和愁苦有关的表情,虽然黑黝黝,有些歷经沧桑的皱纹,但基本上没有那种窒碍难行的、为了表达无奈、无能为力之类的情绪,而使用的那种表情。